佛罗伦萨百花出版社

我为击碎苍穹而生

【ABO】A Man for All Seasons/佐国良相

· 主cp Lorenzo Medici/Niccolo Machiavelli. 原作背景。捏他有,年上年龄差有,慎入。


12. 前奏

严冬的夜晚总是降临得很快。上一刻还能看到群鸟的身影如轻舟般穿梭在浮动的晚霞中,但眨一眨眼,这汪余晖便变作了黑丝绒的婚纱,铺天盖地地洒了下来。
一年到头,佛罗伦萨在人们的簇拥中度过了数不清的庆典。这些日子是不同的,但她的属民们的欢欣是相同的。似乎是为了印证这点,她总会被打扮成相同的模样:跨过街道上空的彩灯,交织在民居之间的旗帜,还有火把,皮鼓,号角,盛宴————这让人们总会有一时片刻的恍惚,仿佛在这方天地之上,时间总是凝固的。
至少这曾经是艾吉奥·奥迪托雷眼中的佛罗伦萨。此刻,他独自站在圣十字圣殿的阴影之中,用一双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这片熙攘。他看到了一对站在锦簇花团之间的夫妻。男人垂着头,温柔地为妻子搭上肩衣驱寒。两人一边品尝着细腻的东方点心,一边交耳悄语。他们最小的孩子从他们的膝盖上跳下来,正为了几只被抢走的手拉小礼花与他的伙伴互相追逐打闹。长子苦恼地跟在幼弟后面,身边的少女见意中人一副手忙脚乱的模样,抿着嘴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都是艾吉奥曾拥有的。他获得这些东西的方式实在轻而易举——不,不如说他其实没有付出什么,就得到了这些东西,所以他也从不认为这是多么值得羡慕的事。他会在父亲要求他静下心学习记账的时候跳窗逃出去玩耍,也总跟把他逮回家的费德里科发脾气。他觉得家庭聚餐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因为母亲总是要求孩子们跟她一起坐在小板凳上枯燥地削土豆;点上满屋子艾草同样是一件值得发牢骚的事,因为那股味道实在一言难尽,即使这对彼得鲁乔虚弱的身体大有益处。
类似的小节还有很多,也许艾吉奥想上一夜都想不完。不过此刻他只觉得命运格外讽刺——几天之前他还揍了杜奇奥一顿,理由是他并不珍惜自己所得的,如今倒是自己一语成谶。
毒烈的太阳灼伤了他;幽喑的影子成为了他最后的避难所。
艾吉奥拉低兜帽,悄无声息地沿着墙根穿过洋溢着欢愉的海洋。他无意去破坏这片和谐,属于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你在看什么呢?”
安格斯蒂诺放下手中的编金丝手串,好奇地看着身边的同伴。尼科洛还坐在他身边,但注意力显然已不在摆满金饰的铺子上。他把脖子拔得高高的,目光落入人群之中,带着一丝犹疑缓慢地移动,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一个认识的人。”
“要去打个招呼吗?”
“我想不用了。他大概有更要紧的事。美第奇殿下呢?”
“我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哦,美第奇殿下呢?”安格斯蒂诺调笑着学起了他的腔调:“你可真奇怪,尼科洛。你三句不离洛伦佐。”
“所有人都很在意他。”
“好吧,你说的对。即使他有一个畸形的鼻子和下巴,他仍然是这座城市最完美无缺的维纳斯。”安格斯蒂诺拖长了音。尼科洛看着他快要翻到天上去的白眼,笑道:“这不还是有人不喜欢。”
安格斯蒂诺紧绷一张小脸:“我父亲说,倘若我像他一样浪荡,就打断我的腿。”
“我以为’浪荡’是阴性化的形容。”
“那大概是我用错了,不过没啥区别。想象一下吧,尼科洛。你的老娘,五个姑妈,十个姐姐和二十个Omega表亲都被他迷昏了头,每天不是在想怎么爬到他的床上去,就是怎么让他爬到他们的身上去。他还欣然接受了邀请。想象一下!”
尼科洛想了会儿:“喜爱就必须做爱?”
“当然,这跟糕点和咖啡酒一样——牢不可分。”
“那洛伦佐喜爱她们吗?”
“他摔碎了自己的心,所以见者有份。”安格斯蒂诺做了个递出去的动作,吃吃地笑出了声:“我们的殿下是个博爱的人。”
尼科洛也笑了,但他的笑容很克制,似乎比起插科打诨,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正困扰着他。他低下头,打量起安格斯蒂诺手中的首饰,问道:“给你母亲的?”
“给我姐。”安格斯蒂诺随手将手串丢给摊主,耸了耸肩膀:“不值几个钱,但我想让她高兴一点。自从奥迪托雷出事,她就总是一副神色郁郁的模样。”
尼科洛挑起眉头,但没有做声。他安静地等待着,直到摊主一笔一画记下韦斯普奇的名字,把手串递回来,这才继续开口:“那我们去找韦斯普奇小姐。”
安格斯蒂诺啊了一声,犹豫道:“可多明尼科修士去小解了。他让我们不要走远。”
“再等下去展览就要开始了。到时候韦斯普奇小姐忙着社交,肯定不愿被打扰。”
安格斯蒂诺皱着小脸挣扎了片刻,发现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只好答应:“好。我知道她在哪儿,韦斯普奇一向都有固定的位置。跟我来。”


两个孩子不费吹灰之力便猫腰从熙攘的人群中挤了过去。安格斯蒂诺像一只母鹅一样屈着左臂,一边用他绵薄的力气守护着漂亮的小礼物,一边东张西望,分辨方向。尼科洛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这让安格斯蒂诺有那么几次甚至以为他们被人流冲散了,不得不时常回头确认伙伴的位置。
他们很快接近了整场庆典的中心。老旧的回廊已经被挂上了金丝织就的帘布,在灯火下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交辉映照之下,喷泉中汩汩流出的水仿佛变成了细腻的金沙。不远处,贵族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坐着或是站在廊下窃窃私语。而那只美丽的雕塑静静地站在高台上,除了晚间拂过它英朗面颊的微风,没有再得到什么额外的注视。
安格斯蒂诺径直扑向了圆柱旁边的一只花孔雀。尼科洛紧跟上去,直到距离足够近了,这才认出对方是盛装打扮下的亚美利哥。韦斯普奇家主对侄子的出现大感意外,向正在对话的人歉意地点了点头,扶住自己头顶耀武扬威的大帽子,弯下腰颇为严厉地问道:“安东,你又给多多罗院长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安格斯蒂诺赶紧摆手,紧接着献宝一样把包裹精致的手串递到亚美利哥面前:“这个是送给克里斯蒂娜的。尼科洛说她一会儿大概没空,所以我们想在展览正式开始前找到她。”
“克里斯蒂娜今天不大舒服,你父亲让她留在家里休息了。”
亚美利哥的眼神越过安格斯蒂诺的头顶,落在他身后的尼科洛身上。男孩站在夜色中,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韦斯普奇家主。
“你的新朋友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亚美利哥微微皱起眉。
安格斯蒂诺疑惑地回过脸,不过尼科洛没有选择再花时间跟同伴解释,而是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先生。我刚刚看到了艾吉奥·奥迪托雷。”
亚美利哥如遭雷劈。作为议员之一以及洛伦佐·美帝奇本人的心腹,从乔瓦尼·奥迪托雷罹难开始,他便无时无刻不关注着这个家族的最后一道血脉。艾吉奥·奥迪托雷是个愣头小子,但这并不与他十分精明冲突。哪怕启动了整个佛罗伦萨城的眼线关节,亚美利哥仍无法得知艾吉奥·奥迪托雷准确的落脚处与日常活动的路线。过去的两天里,他仅能确认奥迪托雷小子仍滞留在佛罗伦萨城内,因此还以为对方迫于四处张贴的通缉令与戒严的城门而走投无路,打算静观其变,直到风声过去。
如今庆典人山人海,灯火通明。艾吉奥的现身意味着他绝不是个甘于忍辱负重的角色。亚美利哥猜错了,奥迪托雷的后嗣如他的先辈一般,是个大胆的捕猎者,而庆典则为他带来了亮出獠牙的机会。
联想到前日马里奥·奥迪托雷的造访与胁迫,亚美利哥的心跳几乎停滞了一拍。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正用一只手紧抓尼科洛的上臂。男孩没有做声,仍然心平气和地看着他。
他是一个孩子,亚美利哥紧皱起眉头。他顿了顿,沉下脸色来警告道:“这不是个玩笑。”
“这不是个玩笑。”尼科洛盯着他:“我刚刚看到了艾吉奥·奥迪托雷。他带着长剑和短刀,沿着教堂的阴影避开人群,向这边来了。我想美第奇殿下需要更多的保护。”
男孩笃定的神态令亚美利哥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不再多想,放开了手,转头嘱咐身边人:“麻烦你了,皮埃罗。带他们去里面。“
见名为皮埃罗的交谈者点了点头。韦斯普奇家主便沿着回廊匆匆地离去。安格斯蒂诺望着叔叔的背影消失在台阶下面,思考了一会儿,扭头问道:“奥迪托雷就是你刚刚看到的’熟人’?”
尼科洛挑起眉毛,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质询。
“好啊,你算计我。”安格斯蒂诺眯起眼睛:“你是不是早知道克里斯蒂娜今天没来?”
尼科洛顿时失笑:“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还是你告诉我的,你姐姐跟艾吉奥·奥迪托雷关系匪浅。我以为她是制止奥迪托雷做出傻事的最佳人选。”
“我怎么觉得你还是没告诉我实话。”安格斯蒂诺扑了过去,但很快便被留守的男人从尼科洛身上拎了下来。
“你们不要打架,不要打架。”男人好声好气地劝道。
尼科洛终于有时间抬眼端详一下在场的第三人。他发现对方的年纪并不算很大,也就约摸着二十五六岁的模样,有一张微胖的脸颊和笔直的鼻梁,下垂的眼角和圆润的嘴唇看上去十分亲切近人。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先生。”男孩眨了眨眼睛。他从对方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男人怔了一下,但很快便笑了起来。他慈爱地——或许这个词不该出现在一个他这般年轻的人身上, 但这就是第一个跳进尼科洛脑海中的形容——揉了揉男孩的发顶,用双手扶着膝盖弯下腰:“我姓索德里尼,之前一直住在罗马。你见过的应该是我的弟弟弗朗西斯科。他在新圣母大殿供过职。”
“说起来这个,我好久都没见到弗朗西斯科了。”安格斯蒂诺又嚷嚷了起来:“他是个有趣的家伙。”
“他去普拉托了。”皮埃罗耐心地解释:“奥尔西尼枢机希望弗朗西斯科能够成为佛罗伦萨的总主教,所以举荐了他去卡洛·美帝奇那边供职一段时间。”
安格斯蒂诺有点失落:“去普拉托干什么。那个地方只有成堆的古墓,还不如留在佛罗伦萨。”
皮埃罗笑了笑,没有答话,只是牵起了两个孩子的手,温声道:“亚美利哥去叫卫队,我们也快走。洛伦佐就在教堂里面,一会儿要是乱起来,只有他身边才相对安全些。”
尼科洛又眨了眨眼睛,发现皮埃罗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男人的眼神善意,和气,又夹杂着一缕敏锐。
自己的小算盘是不是被看穿了,男孩突然有了一种预感。他好奇地仰着脸——皮埃罗·索德里尼直起腰,拉着他们往教堂里走。从这个角度孩子们能看到他华贵且低调的黑色丝绒长袍和肩上攒着的一枝白欧石楠花。
皮埃罗·索德里尼是个奇怪的男人。他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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