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百花出版社

我为击碎苍穹而生

【馆君】请问张三老师,睡一本五百岁的书要判几年

· 来点馆主退休再就业段子。

· 红发洛洛子参考君主论废稿。


【1】

我拉着行李箱,把另一只手里提的袋子放下,从斜挎的包包里摸出钥匙,艰难地在一堆行李的簇拥中推开公寓的大门。

客厅望过去正对着厨房,灶上架着一只锅,正咕嘟咕嘟地炖着什么。靠近阳台的纱门边摆了张三角板凳,一个红发的背影坐在上面,正聚精会神地看一本摊在他膝盖上的小书。

我张了张嘴,想起来找房源的时候南师姐告诉过我,我的新室友是个意大利人,于是硬生生把滚到嘴边的英语拉了回去,干巴巴地说了声Ciao。

“不用了,我会讲中文。”

我的室友扭过头,并站了起来。这个白人长得很漂亮——那种相当犀利的,具有冲击性和压迫的美感,足以叫人有那么半秒呼吸不畅。他没有把红发留太长,整齐地编扎起来,搭在左肩上,看上去比我还要小一两岁。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隐隐的错觉,就好像他原本不该是这副模样。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下意识地开口问道:“我是说——在一些课上之类的。我修数学金融的,你呢?”

“那大概是了。”他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笑道:“应用数学,大三届的。”

“巧了。我是研一。”

我吭哧吭哧地猫腰把行李搬过门槛,但这些东西实在太重了,我不得不瘫在鞋柜旁坐着喘了会儿气。我的室友见状直摇头,先去厨房里把火关了,这才走近,伸手就把我撂在地上的袋子提了起来。

“你需要锻炼,阿寒。”

我怔了怔,但转念一想,大概是南师姐在帮我联系室友时与他介绍过我的名字和情况,便有些尴尬地轻轻咳了一声:“你叫——”

“洛伦佐。”他打开我那一侧的卧房,听到这话回过头。午时的阳光从倾斜的天窗上落下来,映得他整个人都看上去暖暖的。

“洛伦佐·德·马基雅维利。”


【2】

“酷毙了,你不会真姓这个姓氏吧。”

我趴在饭桌上,看他熟门熟路地把炒好的红酱倒进盘子里:“你是佛罗伦萨人?你中文说得可真不赖。”

他没有抬头,但耐心地回答了我的问题:“我有过一个中国朋友。”

“女朋友?”我吃吃地笑了起来:“我可不信普通朋友能教你这么多。怎么分了?”

他的手忽然抖了一下,裹着番茄酱的蘑菇滑落在灶台上。这让他不得不洗干净厨房用纸,重新把台面擦拭了一遍。我看着他按部就班的动作,那种隐隐的熟悉再次冒了出来。

“……他说他必须走。”洛伦佐把用过两次的厨房用纸丢进垃圾桶,顺道净了个手:“就像往常一样。我们见了个面,我告诉他我要做什么,他告诉我他要做什么。”

好和平的分手仪式。我忍不住腹诽。这也未免太淡然了点,真的有过感情吗?

他也没再过多透露,只是把捞出来的通心粉给我单独盛了一碗,又递给我一把勺子。

“能吃多少就挖多少,别就着整个盘子蘸。我把剩下的封起来,晚上还可以做个宵夜。”

我尴尬地接过勺子,又因他对我的了解而有点疑惑。我喜欢原味通心粉蘸酱这件事南师姐应当是不知道的,也就以前在寝室里偷摸煮上那么一点,结果经常因蘸了一次后存放法子不佳,连盘子带酱都成了真菌快乐皿。

难道南师姐其实对我这些事迹门儿清,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过我?
南履霜,果然恐怖如斯。


【3】

午饭后我忙着收拾东西,洛伦佐就没再打扰我。一直到日头西颓,我才彻底把自己的房间布置好,抱着平板敲了敲他的房门。

他是穿着睡衣来应门的。辫子解开了,一头红发凌乱地垂在肩膀上,还有几根毛高高地翘了起来。

我大概是打扰到他休息了,不由得有些心虚:“虽然无所谓,但我看学校要求每个住校内公寓的学生都填个室友协议书来着,截止日期是今晚七点。”

“……是,协议书。”

他眯起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点头:“进来坐吧。”

我有些受宠若惊。一般人鲜少在只见过一次面后就邀请他人进入象征着私密的卧室,但转念一想,校内公寓也就这么大,大家迟早抬头不见低头见,也就释然了。

房间里窗帘还拉着,估计洛伦佐刚刚急着过来开门,没来得及卷上去。我跟在他身后,忍不住私下里打量起来。跟他仔细居家的人设截然相反,他的卧室几乎可以用凌乱来形容。桌上的电脑扣着,前面放了一个平板。电容笔倒插在上面,应该是在充电。环绕电子产品左右的是一摞足有肘高的淡黄色草纸和几本有横放有竖放的大部头教科书。我认出了最上面的那本:Rudin的《数学分析原理》——我本科时的噩梦。

书架也是重灾区。书籍的排列既不是依照字母顺序,也不是依照大小高矮。它们的主人相当随性,有的甚至都没有完全插进去,而是直接摊开,大咧咧搁在架案上。到处夹得都是草纸,横板向外的一面上还贴满了大大小小的便利贴。我粗糙地扫了一眼,至少看到了哲学,历史,地理,金融,数学等一系列相关的领域。

好家伙,六边形战士。

床头边上也搁着两本书,还有一只小地球仪和一个装满白色细沙的沙漏。被子没叠起来,床褥打满了褶皱。他踢开地上的充电线,往床上一坐,从枕头下面抽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便拢起头发,示意我直接把椅子拖过来坐下。

“开始吧。”

简洁意赅。

如今反倒显得我有些手忙脚乱了。我赶紧滑开板子的锁块,输入密码时还因紧张而错了一次——我很少这样,但在洛伦佐的注视下,我总觉得所有的动作都变得既笨拙又愚蠢。

人总是想在漂亮的造物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的,结果反而南辕北辙。我默默地吐槽起自己的本能。

“公寓位置……编号……这些我有提前填好。我想我们可以从问题部分开始。你一般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睡?”

“我都行。”

我抬眼看了看他。洛伦佐双眼下面的青色的确有些重,看样子是个睡眠不规律的夜猫子。

“我周二和周四有八点半的早课,会早起。弄早餐的时候可能有点吵。”我试探性地开口,但他只是耸了耸肩膀:“我不介意。”

顺手给他留点早餐好了。我默默地想,把结论记录下来。

“房间……你左我右,这个没问题。对了,允许有过夜的客人吗?”

“不。”

我以为白人在这方面会开放一些,没想到洛伦佐干脆利落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这让我不禁又抬眼看他。

“我不喜欢有陌生人介入生活。”似乎是意识到反应有些激烈,他顿了顿,给出一个些许生硬的解释。

“没关系没关系。”我赶紧摆摆手:“我也不喜欢大半夜做什么奇怪的事。”

我们一条一条地对下去。在沟通的同时,我也了解到一些洛伦佐的习惯与喜好。他显然是个很保守的人,无烟无酒,对毒品敬而远之,也没什么性生活,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窝在他的屋子里看书以及睡觉,每周会出去参加两次学校的重剑和马术俱乐部。

朴实无华到足以被称为枯燥的地步。

我一边腹诽,一边把平板递给他,让他在协议下方签字。他斜长的字迹似乎触动了我的某根神经,我张了张嘴,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想说什么了。一抬头,发现洛伦佐正安静地等待我。

“我上个学期出了场车祸。”我不知所措地咧开嘴,自嘲道:“现在记性不大好,可能把脑子撞坏了,哈哈。”

他点了点头,把被子卷起来推到一边,看样子不打算继续睡了:“总会好起来的。一起去食堂?”

评论(2)

热度(34)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