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百花出版社

我为击碎苍穹而生

【重修订】白鸟 07

PART 1 >一四九八年 四月二十一日<

“你怎么跟个肉黏渠一样。”

切萨雷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把蒙脸的黑布扯了下来。跟在后面的卡德隆怀抱婴儿,看得心惊胆战——他赌上十个杜卡特,年轻枢机将本应由他来承受的怒火发泄在了那块可怜的绣布上,这让刺客讪讪地缩了下脖子,但仍跟对方一前一后地衔尾前行。

他知道切萨雷在气什么。之前说好的,既然婴儿活了下来,他就应该麻溜地抱着小家伙闪人。但感受到兜在心口上软绵团子的舒缓睡息,卡德隆又不甘心了。从小导师教导,做事要做到底,不好中途而废。这狱也越了,兄弟也杀了,孩子也救了,不把自个儿媳妇捞走,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怪不舒服的。

要是让乔瓦尼·奥迪托雷知道自己学徒这么合计事,早就得照他后脑勺上削一巴掌。有始有终又不是一条路走到黑的同义词,这傻小子脑袋叫白蚁给蛀得不轻。

卡德隆小腿轻轻地夹了夹马肚子,赶上去些,笑道:“我总得去看看让我背了大号的兄弟长啥模样。”

切萨雷扫了他一眼:“别看了,你自尊心崩塌,遭殃的还是我。”

卡德隆摸摸自己满下颏的胡茬:“我知道他貌美如花有权有势,但我有一颗爱人的真心啊!还是很有竞争力的,考虑一下?”

“滚。”对方毫不客气。

卡德隆消停了半晌,又巴巴地凑了上来:“我跟你说,我看人的眼光一向极好。”

这次枢机没有反驳,默认了。

“你看,你现在准搁心里鸡叨米似的点头赞同。”刺客悠悠地长叹一声:“圣母在上,卢克雷齐娅是我见过最有趣的女孩儿。”

切萨雷警告地瞄了他一眼。

“但你就忒难搞了。”卡德隆眼珠上翻:“妹子口是心非没关系,这叫欲拒还迎,别有风情。你可不能那样,跟个婆娘似的。”

年轻枢机的脸一下就黑了。卡德隆手快,拨马头往路边靠了靠,险些撞翻了道上的菜铺:“不带说中了就灭口啊!”

身后传来菜农高声的诅咒,切萨雷投送给刺客一个鄙夷的神情。而后者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继续巴巴地往上凑:“我看你挺喜欢在外头溜达的。”

切萨雷张口就想反驳,对方的调侃却又余音在耳,便转念把话咽进肚子里,没搭理他。

“人家姑娘做梦都想要一胎出息的主教,你倒好,成天心猿意马。”卡德隆摇头。

年轻枢机的声音冷冷响起:“我没听说哪位主教的母亲钟情女上位。”

“开个玩笑。”卡德隆挑起眉,嘀咕一句:“就你这么死板,怪不得会憋死在梵蒂冈里,白瞎了这张脸。”

切萨雷面露愠色,但很快便敛去了。早春的冷风吹得他脸上发潮,带来河畔妇人起伏的捶衣声,带来跳跃欢快的潺潺溪水声,也带来了其他不大一样的杂音。

他警惕地抬起头,噌地出手拽住了卡德隆的马缰。

马头因突来的外力摇甩两下,刺客被唬得一跳。但还没等他再做出什么举措,枢机便靴跟猛磕马腹,直接纵骑起速。骤然的狂奔让卡德隆险些摔下马背,幸而手上没有松力,小腹打挺,把重心晃回来,这才吃着风呼喊:“你干什么?”

问出来之后他就闭嘴了。切萨雷没应答,但卡德隆也听清了身后噗通落地的沉重声响。他回过头,就见一名灰兜帽刺客双手撑地,快速地爬起身。他因刚刚的扑空结实地摔在了土面上,虽不至伤残,但足够痛上一阵子。

卡德隆把头扭回来,就见街前冲来了打扮各异的五六骑。切萨雷拨了马头,带着他斜刺里穿进一道小巷。簌簌的弩箭几乎擦着卡德隆的马屁股落在土路上,扬起一片尘嚣。

“怎么办?”卡德隆呛了一口风,咳嗽着大声发问。

切萨雷没有回答。越过他起伏的肩头,卡德隆看到了他抿紧的嘴唇。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们现在的奔逃只是无的放矢。这次的袭击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教皇的儿子已经黔驴技穷,无计可施。

他们跨跃装着果蔬的木板推车,从别家的矮棚里飞驰而过。一时间人群尖叫,牛惊马嘶,似乎是因为吵闹颠簸,怀里的婴儿蠕动了两下,也咧嘴开始期期艾艾地哭闹起来。

“米凯莱托呢?他不是去求接引了吗?”卡德隆抽着冷气,声音被颠得曲曲拐拐:“教皇军什么时候到?”

切萨雷仍旧没有做声。他的心里本就焦躁不安,卡德隆连串的发问更是火上浇油。他回答不上来任何一个问题——他们身处阿布乔尼,罗马城已经遥遥在望,这里是他的地盘,是他身为次席向导应当握在掌心的存在,但现在自己叫刺客撵得兔子一样仓皇逃窜,这就像被人抡着屎棍打上了家门一样耻辱。

他晓得父亲定然探知到了这一切的发生。罗德里格·波吉亚是教廷史上最有力的向导之一,整个大罗马地区,包括翁布里亚及拉齐奥,都隶处于这位教宗全视之眼的覆盖下,但他感应不到任何来自父亲的指引或慰抚,哪怕是一丁点的讯息都没有。

也许圣父又在为德拉·罗维雷的事矫情。切萨雷恶毒地想。这件事怪他。若他早在教皇大选后就看出二人的纠葛,无论如何都不会纵虎归山,把这个祸引子放出罗马。

远在巴黎宫廷的罗维雷主教正嘟着嘴逗鸟,突如其来的一串喷嚏把鹦鹉吓得张开翅膀,扑簌簌飞到了上层的脚架上。他吸了吸鼻子,有些恼怒地扔下竹签子,刚转身,就觉得肩头上一沉。

常年遭袭的经历让这位大罗马首席哨兵敏感到有些神经质,几乎下意识地攥住了对方的手腕。但看清来人的面容,他便打消了将对方掀出去的主意,只是松开了手掌,向后退一步,脸上浮现出两个冷淡的小涡:“见谅,马基雅维利先生。”

年轻人收回手,倒也没在意腕上被掐出来的指痕。他眯起双眼,露出一个锐利的笑容:“消消火,枢机大人。是时候动身了。”


如果说老天爷关上了门,还至少给他们开了一扇窗,那这扇透气的窗一定就是切萨雷十分熟识阿布乔尼这座城市。七拐八绕,二人虽说没有甩掉身后追逐的尾巴,但也没踏入刺客的包围圈里。

随着时间推迟,切萨雷的脸色愈发阴沉。米凯莱托清晨启程,前往罗马外围的塞提维利寻求接引,如今早就远远超出了一来一回的时间,人却迟迟不见踪影。他倒不担心刺客半途拦截——米凯莱托看上去木讷寡言,实则聪明伶俐,懂得轻重,断然不会在刺客身上纠缠。他怕的是雇佣军卫队尽在胡安的掌控中,而自己这位兄长满脑子都想着渔翁得利,所以坐山观虎斗,不打算伸出援手。

他无比期盼自己的恐惧落空,可是事实证明,即使米凯莱托谎称他带回了圣裹布,胡安仍让他再一次的失望。但加泰罗尼亚人不会坐以待毙,这是与穆斯林血斗上百年,镌刻在血脉里的野性。

年轻枢机打起精神。他们已经从下城区跑到了上城区,随着楼房的过渡,木搭的小楼逐渐过渡成了灰瓦,剥落的墙皮后露出了土红的砖块,对齐的阳台间堆满了晾衣绳,影影绰绰,遮得阳光昏黄,房屋破败。

街巷愈发的狭窄,逐渐只能容两骑并排。切萨雷稳下心绪,微微一个附身,从马项侧摘下了短弓,紧接着松开了持缰的右手,从箭挎里抽出一支长羽,冷不丁回身张弓就是一发。

西班牙人常年赶牧,精通骑射。诚然瓦伦蒂诺枢机在意大利本土被抚养长大,也不曾落下分毫功夫,频频在大狩猎季拔得头筹。如今在这狭窄的小巷里出手,对手更是措手不及,避无可避。听得身后一声惊叫,便是重物坠地的声音,马蹄错乱,切萨雷知道自己得手,便用弓狠抽了一记自己的马屁股,体重左倾,扭身进了回字形的街区里,一个急转进了道阴暗的小巷子。

越近罗马,类似的暗巷便越多,据说是当年七丘之城得天独厚,奥古斯都帝大兴土木,掘地建道,以让水流畅通。如今除去台伯河周边的部分水道还在应用,大部分早已废弃。后来人也难以破坏这些干涸的内道,只能傍着它们建造房屋。

到了此处,切萨雷急拽笼头,翻身跳下马,加紧两步把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卡德隆也揪下来,接着抽出匕首在两匹坐骑的屁股上各扎了一刀,任其嘶鸣着跑远,反手将卡德隆挟进了一侧黑窟窿东的水道内。动作一气呵成,前后不过几个心跳的时间。

卡德隆没做声,这也省去了他捂人嘴的力气。年轻枢机靠在生了青苔的壁侧,听着追兵的声动远去,这才舒了一口气,刚要拉人爬出去,就觉得手上一股子湿黏。

大抵是沾上道里的淤积或其他什么的东西了。切萨雷有些犯恶心,把手在出口干净冰凉的石头上蹭了两蹭,忽地发觉颜色不对,心头一紧,回头就拉卡德隆。后者哎呦地做了一声。借着道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切萨雷看到对方脖颈后血糊一片,半截弩箭张扬地支棱在外面,狭窄的尾羽上都浸满了血液。

越查看一分,他的心就越凉一分。突如其来的愤怒几乎击昏了年轻的枢机,他扳过卡德隆,紧盯对方清亮的瞳孔,低声喝问:“你怎么不早说!”

刺客喘了口气,勾起了微笑:“孩子睡着了。”

切萨雷觉得好笑,但淡淡的酸涩从胸腔反到了口鼻。他咬紧下唇,伸手要把人拉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还管孩子干什么。我现在就带你出去,阿布乔尼不缺医生。”

刺客低低地笑了声。他抓紧了枢机的手,猛地呕出了一大口血。

“卡德隆!”

切萨雷登时慌了神。他蹲下来,一只手扣住对方的肩膀,一只手扶住了对方的后脑,大声道:“你给我醒着,我不领你挡箭的情!”

“别自作多情。”卡德隆倒上来一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整个人都有些瘫软,窝在了对方的怀里:“这箭我自己中的,不管你的事。”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半晌。卡德隆又喘着气,开口道:“听着,切萨雷。我不成了。”

“放屁!你要是信不过那些医生,就交给我处理。比萨大疫的时候我救活过无数人,不差你一个。”枢机攥紧了他的领口,把布料捏得皱皱巴巴。几滴温凉的液体滴到了刺客敞开的领口内,兜在下面的婴儿踢了下腿,小小地哼了一声。

“又跟个婆娘似的。”卡德隆安抚地覆住他的手,咳嗽了两声:“把孩子带走。我的兄弟们敏锐得紧,很快就会追回来。”

“不。”年轻枢机拗上了劲。他尝试着将对方拖起来,或是扛出去,但卡德隆太沉了——沉得不可思议。无论他是否愿意承认,眼前的刺客的确没有说谎。

卡德隆攥紧了他的手:“别在死人身上白费功夫。”

切萨雷坐了回来,半搂半抱地把卡德隆拥在怀里。男人的头靠在他的胸口上,湿黏的液体逐渐浸透了外衣。

“答应我,做他的父亲。”

沉寂了一会儿,卡德隆开口。见切萨雷没回复,磕磕绊绊地又唠叨下去:“别让这孩子为难,也别让齐娅为难。就告诉齐娅,我——我明白过来,跟着刺客走了。”

他喘了口气,声音里有了隐隐的笑意:“不要她了,也不要孩子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好好择个夫婿,别再相中一个负心汉。”

回应他的是两滴无声溅落的液体,淌到他唇边,咸咸的,有点发苦。接着,他身上捆着的包袱被窸窸窣窣地扯开,扛在胸口的温热被拿走了。

切萨雷让他靠在墙壁上,站起身。就听刺客悠悠地,好似做梦地叹息。

“因着导师的死,我恨过你的父亲,也恨过你们兄妹。我进梵蒂冈的目的只是复仇,想手刃罗德里格,但现在我恨不起来了。这时世从不论是非对错,只有立场相佐,输了便是输了,没什么好抱怨的。”

他歇了会儿,又道:“叫他乔瓦尼。从此以后,你就是他的父亲。我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好好地照顾他,别让他再走上父辈的歧途。”

切萨雷咬紧了牙关,忍住丢人现眼的冲动。他抱着兜好孩子的布包,猫下腰,在卡德隆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湿润的,浅浅的亲吻。

“我记住了。晚安,佩洛托。”


PART 2  

年轻的枢机怀抱婴儿,独身行走在空旷的甬道内。脚步声清晰地回响,前一步压上后一步,重重叠叠,好似有人轻声耳语,又好似燥夏深夜枯燥的梆子。

这里直通悲惨之城,这里直通无尽之苦,这里直通堕落众生。

切萨雷双目平视,踏上下沉的台阶,袍摆扫过滑溜溜的苔藓——这种匍匐而生的植物在黑暗中绽放着些许蓝盈盈的微光,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十分不详。

在我之前,未曾有永恒之造物。我将与天地齐寿,长存于世。

头顶是百年前便开凿的天窗。几道昏黄的光线成束地投映下来,仍无法驱散干涸水道内的湿冷。人一路过,影子朦朦胧胧地抛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随着移动扭曲形态,就像蠢动的鬼魅,折翼的乱舞。

潺潺声渐近,阳光波粼地打在水面上。枢机平稳而缓慢地走在石搭上,跨过汩汩流淌的水脉。

甬道到了尽头。切萨雷低头避开垂下来的爬藤,迎接泼洒在身上的温热。暖阳抚摸着他的皮肤,亲吻着他干燥的嘴唇,冲刷去这具身体从地下带上来的冰冷。他抬起头,眯着眼接受来自水晶天的洗礼。过于明亮的光线刺得他泪流满面,脸颊扎痛。

我是幽灵。穿过悲惨之城,我落荒而逃。穿过永世凄苦,我远走飞高。

教皇的儿子睁开了眼睛,浅灰的双眸下结了一层严酷的寒霜。


PART 3

艾吉奥堵住切萨雷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他推开圣母施洗堂顶楼的木门,就见切萨雷·波吉亚背对着他,站在垛边上,怀里抱着包袱。黑色长袍和齐肩卷发在风中拂动,露出被夕阳晕暖了的五官与线条柔美的下颏。

两人相隔不过五六步。他回过头,神色平淡地看了刺客一眼。

艾吉奥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左眼角下有一道浅疤,淡淡的白色随着对方眼尾的弧度上挑,丝毫没有为这张天使般的脸颊带来半点瑕疵。他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一四九六年,教皇亚历山大六世为报复亲法党,曾差胡安·波吉亚大肆讨伐奥尔西尼家族。就在刺客同盟法比奥·奥尔西尼击溃教皇军,即将活捉这位教皇军统领时,瓦伦蒂诺枢机半路杀出,重整士气,率军掩护其兄成功撤退,只是交手间不慎被奥尔西尼的重戟挑伤了脸,留下了这道搏斗的徽章。

这也时刻提醒着刺客大师,眼前的青年不是罗马城里那些好对付的娇嫩公子花,而是一只伺机待发的年轻公豹,分的向来是生死,不是高下。

尽管对方眼下毫无斗志,艾吉奥仍绷紧了身体,谨慎地向前挪了两步,开口道:“切萨雷·波吉亚。”

小他十六岁的圣殿骑士靠在齐腰高的围栏上,冷冷地看着他,这让刺客大师有些莫名的尴尬。

“听着,我不打算与你为敌。卡德隆的死亡是他咎由自取——他伤了自己的兄弟,打破了刺客的信条。”

“宰了你兄弟的人是我,关他屁事。”

艾吉奥沉默了。很显然,对方并不领他的情。

远远地传来一声鹰啼。刺客大师斟酌半晌,这才继续道:“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处境,切萨雷。兄弟相争,父亲偏心,我猜你过得很不舒服。”

年轻的枢机挑起了眉毛,示意他说下去。

“你比你的兄弟更有能力,也更有才华。既然得不到罗德里格的赏识,又何必吊死在他一棵树上。“艾吉奥吸了一口气,伸出右手,话语掷地有声:“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跟我合作,无论是自由的天地,还是教皇的宝座,都会对你绽开幸运女神的笑颜。”

楼顶上风大,吹得刺客披风猎猎作响。切萨雷垂下头,盯着那只手,似乎是想将人掌心的纹路都看个通透。良久,他低低地笑了。

“好想法,刺客。但那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

艾吉奥心头一惊,哨兵的直感告诉他事情正在向自己无力掌控的边缘发展。他跨上前一步,想要扯住对方,却被人敏捷地躲过。年轻的枢机胳膊一撑,站上围栏,冲他抛了一个嚣张嘲讽的微笑,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刺客大师大叫着扑到围栏边上,往下一看,顿时气得暗骂数声。原来这施洗堂三面临街,背后就是阿布乔尼的护城河。切萨雷这么一跳,直直地落进了水里,不一会儿便冒出头,抹了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抱着怀里散开包裹的浮木顺流漂去。

哪里有什么生命危险,分明就是金蝉脱壳!

锤了石栏一记,艾吉奥上手就爬,后袍却被人拉住。扭头一看,弗朗切斯科·韦切利奥揪紧了他的袍摆,似乎刚赶上来,气还没喘匀,大声喊道:“别跳!傍晚河水湍急,不做准备,会要人性命的!”

艾吉奥这才反应过来,打消了冲动的念头。他急急赶下楼去,再想追,却已经来不及了。阿布乔尼遵循圣城条例,日落便关闭城门,生生地将一众刺客锁在了围墙内,令人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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